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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异见人士权平首次公开讲述逃亡韩国细节

JOHN YOON

2024年6月25日

权平注视着他去年抵达时的仁川滩涂。 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

在穿越黄海逃亡300多公里后，这�异见人士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带夜视镜。

去年夏天，权平骑水上摩托艇离开中国的逃亡之旅�将结束时，他透过黑漆漆的夜色眺望韩国海岸。靠近海岸时，他看到海鸥如同漂浮在水里一般上下晃动。他继续向�，然后就搁浅了：原来海
鸥蹲在泥地上。

他在接受采访时回忆说：“我什么都带了：防晒霜、备用电池、割浮标绳的小刀。”他还做好了准备，如果被困，就用激光笔发出自己所在�置的信号；如果被抓，就用打火机烧掉自己的笔记。
他还持有进入韩国的签证，他说，他本打算抵达入境口岸，而�是在滩涂上搁浅。



这些都还�是全部。现年36岁的权平是朝鲜族人，他曾嘲讽中国的强权领导人，并批评执政的共产党迫害国内外许许多多的民主活动人士。他说，结果自己被政府禁止出境，多年来面临拘留、监�
��和监视。

但逃到韩国并没有给他带来预期的解脱。他说，他�然受到中国政府的追�，而且还被韩国政府关押了一段时间。�使在获释后，他在法律上也处于困境：既�被通缉，也�被允许离开。



权平获准离开韩国是10个月之后的事情了。在周日飞离韩国的几天�，他回到了去年夏天在仁川外海无奈搁浅的那个滩涂，并首次公开讲述了他精心策划的逃跑的细节。

他在韩国的刑事案件的法庭文件、过去对他的朋友和家人的采访，以及仁川海岸警�队去年的一份声明都证实了他讲述的许多细节。



去年8月16日上�，权平驾驶摩托艇从山东�岛雾蒙蒙的海岸出发。为了�引起警察注意，他从几家银行总共提取了相当于2.5万美元的现金，购买了一艘雅马哈WaveRunner摩托艇。

权平的摩托艇，照片由韩国海岸警�队发布，摄于2023年8月，仁川。 Korea Coast Guard, via Agence France-Presse — Getty Images

他说，一路上他都穿着黑色救生衣，戴着摩托车头盔，冲进3米高的海浪，躲避漂在海上的米酒瓶。他的皮肤被夏天的烈日灼伤，他两次掉进海里，弄丢了太阳镜。

他用绑在摩托艇上的五桶汽油补充燃料。他为自己准备了五瓶饮用水和五个火腿金枪鱼三明治。他用一个航海指�针和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智能手机导航。

当夕阳给韩国外海的岛屿洒下温暖的光辉时，权平终于看到了陆地。原本以为需要八个小时的旅程用了14个小时。当他抵达仁川时，他之�驻足欣赏的粉色天空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。

权平说，他没有看到任何站岗的船只或舰艇，�使他进入的是一个军事化程度很高的区域，海军会监视这里的风吹�动，包括来自朝鲜的脱北者。

会讲中文、英语和一些韩语的权平打电话向当地警方求助。在等待的一个小时里，他穿着米色的�骆驰洞洞鞋在摩托艇周围走来走去，试图驱赶蚊子。

他说，当晚，仁川海岸警�队和韩国海军陆战队救起他，然后将他拘留，并开始与韩国国家情报院一起对他进行调查。

从山东眺望黄海，权平就是从这里开始了他的逃亡。 Costfoto/NurPhoto, via Getty Images

韩国很少接受难民，当局向他下达了驱逐令。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，他被禁止离开韩国，因为他要抗争非法入境的刑事指控，该罪�最高可判五年监禁。



他说自己很好奇，如果当初是按原计划那样顺利抵达韩国，事情会如何发展。直到权平的刑事案件于本月结案后，韩国检察官�解除了对他的出境禁令。权平说，他计划去美国或加拿大申请庇护
。他周日的航班飞往的是纽约纽瓦克机场。

“我想过自己的生活，”他说，“我想过一段平静的日子。”

权平来自中国吉林省靠近朝鲜边境的一个城市。他从小就经常去他祖父的出生地韩国。他在美国度过了大学时光，在那里他叫约翰尼，他参加了爱��州立大学的陆军预备役军官训练团项目，并
学习了飞行课程。

他在大学里学了几年航空航天工程，2012年回到中国经营一个在线�装品牌并从事加密货币交易。他说，他继续四处旅行，作为一�有抱负的摄影记者，曾�往黎巴嫩和叙利亚旅行。

他首次招惹中国当局是他开始在网上批评共产党后。2016年，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关于自己在中国领土香港参加�政府抗议活动的帖子。他穿着一件T恤，称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为“习特勒”。

权平逃离中国时携带的指�针。 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

中国当局于当年逮�了权平，并于2017年以“煽动颠覆国家政权”的罪�判处他18个月监禁，这一罪�经常被用来指控异见人士和人权律师。

他说，2018年获释后，警方监听他的通讯，追踪他的行踪，并定期对他进行问话。他还说，国安人员对他与1989年天安门广场抗议活动的领导人（包括曾是中国头号通缉犯之一的王丹）的联系感到�
��惕。“我无法过上正常的生活，”他说。



中国公安部没有回应置评请求。

警方调查权平的家人和朋友，他变得迫切想要离开。他说，他计划从海上离开中国，部分原因是受到1994年的电影《肖申克的救赎》和驾驶水上摩托艇环游澳大利亚的探险家林赛·�纳的启发。他
认为韩国是唯一可行的选择。

他抛下了自己的电子商务和加密货币业务，以及他的朋友、家人和女友。

权平说，在从滩涂上获救后，调查人员似乎对他的故事感到困惑，并审问了他，威胁要折磨他，并拒绝了他聘请律师的请求。负责调查的仁川海警在一份声明中表示，调查期间“没有侵犯人权的
行为”。

权平周日在韩国仁川机场。他说，自己计划在美国或加拿大申请庇护。 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

在法庭上，权平辩称自己是政治难民，本打算持旅游签证合法抵达距离那处滩涂1000多米的仁川港。11月，法官裁定他犯有非法入境罪，判处他一年有期徒刑，缓刑两年。

这一判决释放了权平，但并未解除他的法律困境。检察官对法官的判决提出上诉，移民官员对他实施了出境禁令。住在首尔以�安山的父�家中时，权平会去健身房，阅读有关加密货币交易的书
�，并在成人英语学校做志愿者。他说，他还加入了一群尼日利亚难民的足球俱乐部，与他们成为了朋友。

但他没有放松警惕。他坚持在中国养成的习惯：�断检查安全摄像头，使用加密短信应用程序和能屏蔽信号的法拉第袋。

帮助权平的韩国活动人士李大宣（音）表示，他已经警告过权平关于中国海外警察的“猎狐行动”的�险性，该行动将居住在海外的中国异见人士强制遣返。

李大宣说，韩国国家情报院向自己证实，他和权平是这一行动的目标。韩国国家情报院没有回应置评请求。

“他继续住在韩国�安全，”李大宣说。

权平在他抵达韩国的地点附近，展示他获得的韩国旅游签证。图片的右上角可以看到他原本计划�往的合法入境口岸。 Woohae Cho for The New York Times

5月，上诉法院驳回了检察官的上诉及权平律师为减刑所做的努力。权平的律师金世真（音）表示，为了尽快离开韩国，权平决定��继续上诉，检察官也解除了旅行禁令。

在滩涂上，权平表示他期待着离开中国，开始新的商业尝试。他说，他的一些朋友和亲戚住在美国和加拿大。他将持旅游签证�往美国。

“我想开始我的第二人生，”他说。

一�移民法专家表示，虽然在美国寻求庇护的理由似乎很充分，但等待当局作出决定可能需要数年时间。�盛顿特区非营利组织难民国际的专家耶尔·沙赫表示，权平还必须证明，如果他被遣返�
��中国，他“有充分理由担心”会遭到进一步迫害。

周日，他在仁川机场与韩国的父�和朋友告别，由于有犯罪记录，他将被禁止在五年内返回韩国。



他消失在安检队�中，手里拿着17A座�的机票，逃出中国时带来的黑色战术背包里装着他的中国护照和韩国驱逐令。他通过电话确认已经登机。

“我既高兴又难过，”他在航班起飞�几分钟说道。“而且很生气，”他补充道，“我花了这么长时间�离开韩国。”

大概在晚上将近10点的时候，航班状态显示屏显示他的飞机已经起飞。



John Liu对本文有报道贡献。

John Yoon是时报驻首尔记者，报道突发新闻和热门新闻。点击查看更多关于他的信息。

翻译：纽约时报中文网

[0] 逃亡之旅: https://cn.nytimes.com/asia-pacific/20230825/china-jet-ski-dissident-escape/
[1] “习特勒”: https://www.rfa.org/english/news/china/teeshirt-trial-02152017123713.html
[2] 判处: https://cn.nytimes.com/china/20170217/c17china/
[3] 林赛·�纳: https://watercraftzone.com.au/first-solo-jet-ski-ride-around-australia-crosses-the-finish-line/
[4] 非法入境罪: https://cn.nytimes.com/asia-pacific/20231124/chinese-dissident-jetski-south-korea/
[5] “猎狐行动”: https://www.nytimes.com/2015/08/17/us/politics/obama-administration-warns-beijing-about-agents-operating-in-us.html
[6] 中国异见人士: https://cn.nytimes.com/china/20230828/china-rights-lawyer-arrested-laos/


https://cn.nytimes.com/asia-pacific/20240625/china-dissident-jet-ski-south-korea/?utm_source=RSS

Tue, 25 Jun 2024 10:21:54 +08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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