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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抗艾斗士”高耀洁逝世，曾揭露河�艾滋病感染

储百亮

2023年12月11日

2006年，高耀洁在上海举办的艾滋病巡回讲座期间与学生交谈。 Mark Ralston/Agence France-Presse — Getty Images

中国医生高耀洁于周日在曼哈顿上城的家中去世，享年95岁。她曾�顾政府压力揭露因混乱无序的采血活动而导致的农村艾滋病疫情。

哥伦比亚大学研究中国政治的学者黎安友(Andrew J. Nathan)教授证实了她的死讯，他曾帮她处理在美国的事务。

上世纪90年代末，高耀洁�遗余力地揭露和遏制艾滋病在贫困农民中的蔓延，这为她在中国赢得声望，她在国外也广受赞誉；奥巴马执政期间，她受到了国务�希拉里·克林顿的赞扬。但共产党�
�员最终试图让高耀洁保持沉默，她在纽约度过了人生的最后�年。

�使流亡在外，健康状况�佳，她�继续为数百个村庄发声，尤其是在她的家乡——中国中部的河�省，那里的居民成群结队地�往采血站�血，而采血站粗劣的采血方法，导致数万乃至可能更
多的人死于艾滋病。官员长期隐瞒、忽视或淡化疫情，受感染的村民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帮助，直到高耀洁和其他几�中国医生及专家激起的公愤促使政府开始分发�物。

“艾滋病的流行与蔓延，毁灭的�仅是患者个人，还殃及无数家庭，”高耀洁在2016年接受《纽约时报》采访时说。“这�人为大灾难，�所未有。然而，造成这场血祸的责任人，至今没有一个�
�到追究的，也没有一句道歉的话。”

高耀洁在年近70岁的时候开始了自己的第二职业——艾滋病教育工作者，当时她已经退休，��从事日常的医学工作。但此�的经历给她的锤炼让她可以坚强地面对接下来的艰辛。

高耀洁于1927年12月19日出生于东部的山东省。她在日本侵�战争和内战期间长大——在毛泽东的领导下，共产党通过内战取得了政权。她经历了上世纪50年代末毛泽东的政策造成的饥�，在他发�
�的文化大革命期间，她遭受了拘禁和殴打。后来，当她因指控官员隐瞒艾滋病疫情而被软禁，面对警察和政府官员的压力时，她说自己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事情。

“她的生活中经历了很多起伏，所有的逆境都考验着她的灵魂，”�香港投资银行家、智行基金会创始人杜聪(Chung To)说。该基金会旨在帮助中国农村孤儿或受艾滋病影�的儿童。“如果没有她�
�疫情暴发的消息可能会被掩盖更久，会有更多人死去。”

医学专家王淑平在揭露中国农村艾滋病传播方面也发挥了�要作用，2012年，她在谈到高耀洁时说：“她最大的贡献是赢得了新闻媒体的关注。地方政府想掩盖很多事情，但他们做�到，因为高�
�洁很勇敢，一直在说话。”王淑平也移居美国，于2019年去世。身材矮小、笑声爽朗的高耀洁走路一瘸一拐，但这并�仅是因为年事已高。她出生在一个相对富裕的地主家庭，小时候双脚用布条�
��了六年，这是一�令人痛苦的中国传统习俗，目的是人为制造出小巧的双脚。

她和家人定居在河�古城开封，她很快就表现出独立的性格，选择在当地一所大学学习医学。她于1953年毕业，�久后结婚，成为一�妇科医生。

2016年，高耀洁在纽约曼哈顿的公寓。“如果�拉下毛泽东的神�，中国就没有希望，”她说。 George Etheredge for The New York Times

河�省是1958年后受饥�影�最严�的地区之一。1966年“文革”期间，该省爆发了激烈的武斗。由于高耀洁出生于“地主”家庭而且拒绝屈�，她成了毛派激进分子的�点目标，遭到他们的毒打�
��她说，由于被迫在冰冷的石头上跪了几个小时，她的膝盖从此落下毛病。

高耀洁一度试图自杀。她最小的儿子在13岁那年因被诬陷侮辱毛泽东被监禁了三年。由于在那段时期承受过的痛苦以及自那以后与儿子关系长久�和，她对毛泽东的功过是非评价非常负面。

“如果�拉下毛泽东的神�，中国就没有希望，去毒要把这个老根挖出来，”她在2015年对一�采访者表示。

1996年，在全国各地倡导女性健康的高耀洁首次接触到一�被诊断出艾滋病的患者，那是一�在手术中因输血而感染的中国农村妇女。她在大约两周后死亡。高耀洁开始亲自走访村民家里，调查�
�滋病是如何进入河�的。

她和其他医务人员发现，大量黑心血站正在向村民购买血液，其采血方法几乎肯定会导致感染的传播，而这些血站通常都有官方的支持。血站从村民血液中提取有用的血浆，把剩下的血液汇集起
来�新输回需要输血的村民体内。事实证明，大量汇集血液非常易于传染病的传播，包括导致艾滋病的HIV病毒。

1995年，河�官员试图取缔这�行为。但黑血市场依然存在，高耀洁呼吁关闭血站，治疗被感染的村民，并对官员问责。

她经常和司机从河�省会郑州的家中出发，长途奔波数日，为患病村民提供建议、食物和衣�，并带去治疗发烧、腹泻和其他艾滋病症状的基本�物。她回忆称，在一个村庄里，她见到了一�在
丈夫死于艾滋病后上吊自杀的妇女。两岁的儿子紧紧抱着�亲的脚。

“高耀洁非常�要，因为她看到了村里发生的事情，也一直在为此发声，”来自河�的�记者张继承在采访中说，他是最早报道了河�艾滋病疫情的人之一。“很多人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，但
她经历了太多，所以一点也�怕。”

到2000年代初，中国农村的艾滋之祸已成为国际丑闻，国内外的愤怒令中国官员令无法�淡化此事。中国活动人士和记者都大力支持高耀洁，她在中国新闻媒体上赢得了一定赞誉，并受到官方的�
�迎，一度得到副总理吴仪的接见。但高耀洁声�日益远播让其他中国官员感到�安，这些人认为她令他们难堪，特别是当她拒绝停止自己的倡议时。2007年，河�官员曾试图阻止她�往美国领奖�
��但遭到了副总理吴仪的驳斥。

2009年，高耀洁移居美国，开始用演讲和写书来讲述自己的经历。她对推广避孕套以防止HIV病毒和其他性传播疾病的感染持怀疑态度，这让许多艾滋病专家感到�满。

但由于她德高望�，�便是在预防艾滋病问题上批评她的人也对她怀有敬意。

她的丈夫、同为医生的郭明久于2006年去世。高耀洁身后留下两个女儿郭竞先和郭炎光；儿子郭锄非；妹妹高鸣凤；三个孙辈；还有生活在中国的三个弟弟和另一个妹妹。

在生命的尾声，高耀洁住在西哈莱姆区的一处公寓里，有一群中国学生陪伴她并对她的著作进行编辑。她�也没有回河�，但她说过希望自己的骨灰被带回那里，撒入黄河。

储百亮(Chris Buckley)是《纽约时报》首席中国记者。他成长于澳大利亚悉尼，在过去30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内居住在中国。在2012年加入《纽约时报》之�，他是路透社的一�记者。 点击查看更多关�
��他的信息。

翻译：纽约时报中文网

[0] 黎安友: https://polisci.columbia.edu/content/andrew-j-nathan
[1] 希拉里·克林顿: http://www.chinaaid.org/2009/12/us-secretary-hillary-clinton-meets-with.html
[2] 数万: https://www.nytimes.com/2001/05/28/world/silent-plague-a-special-report-deadly-shadow-darkens-remote-chinese-village.html
[3] 采访: https://www.nytimes.com/2016/12/01/world/asia/world-aids-day-china-gao-yaojie.html
[4] 智行基金会: http://www.chfaidsorphans.com/index.php
[5] 在揭露中国农村艾滋病传播方面也发挥了�要作用: https://chinachange.org/2012/10/08/dr-wang-shuping-how-i-discovered-the-hiv-epidemic-and-what-happened-to-me-afterwards/
[6] 于2019年去世: https://www.nytimes.com/2019/09/30/world/asia/shuping-wang-dead.html
[7] 结婚: https://www.boxun.com/news/gb/china/2008/09/200809162024.shtml
[8] 她回忆称: http://enjoy.eastday.com/eastday/node7209/node7249/userobject1ai647728.html
[9] 张继承: http://hongkong.universitypressscholarship.com/view/10.5790/hongkong/9789622091733.001.0001/upso-9789622091733-chapter-2
[10] 曾试图阻止她: http://www.nytimes.com/2007/02/16/world/asia/16china.html
[11] 生命的尾声: https://www.buzzfeed.com/kathleenmclaughlin/the-aids-granny-in-exile
[12] 中国学生: http://brooklynink.org/2014/01/22/53559-easing-dr-goas-exile/


https://cn.nytimes.com/obits/20231211/dr-gao-dead/?utm_source=RSS

Mon, 11 Dec 2023 03:12:07 +08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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